布达拉宫是无数人心中雪域圣地的心脏,这里有最灿烂的阳光,最纯净的蓝天。现在,从世界各地来此朝拜的游客,发现这里除了阳光、空气外,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
嘴里叼着劣质香烟的田富贵,无心欣赏拉萨,他只要直起身来就可以远远看到山下的布达拉宫。田富贵来自四川,受雇于拉萨附近一个铁矿已2年,工作是打孔钻眼填放炸药,每当炮声响起,受惊的牦牛就在山坡上狂奔。拉萨坐落在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河道上,南北大山连绵。夺底乡和娘热乡的河水流向被称为“拉萨之肾”的那鲁湿地。拉萨靠北的一大片山体已被田富贵们用炸药撕裂开,袒露出刺眼岩石。距拉萨市闹市不足10公里的夺底乡群山里,一个采石场就几乎挖空了一整座山。
夺底沟的铁矿分属几个老板。在田富贵工作的铁矿旁,还有一座铅锌矿。采矿不受“政府干扰”的好时节,田富贵每月能挣3000元。雇用田富贵的铁矿场每天出产400吨矿石,每吨矿石可卖160元,矿石采出后被送到沟底的选矿厂,先在球磨机中打成粉末,经筛选后,尾矿直排拉萨河中。“过几天它就没了。”田富贵指着旁边一个小山说。拉萨周围,甚至整个西藏,一场开矿热潮随着青藏铁路的修通席卷而来。
普布次仁的黄金时代拉萨市夺底乡洛欧村。一幢落成不久的藏式豪宅傲视周围,大门两侧各镶嵌一块牌匾,分别用汉藏文字书写:“西藏普康矿业开发有限公司”,不远处的天葬台上经幌飘飘。一身高档灰色西装的主人普布次仁俯下身,用他那只戴着粗大金链子的手轻轻抚摸着3条藏獒。夺底沟乡最大的一片铁矿区属于普布次仁。除拉萨市郊夺底沟的铁矿外,40多岁的普布次仁在墨竹工卡和尼木县还各有一座铅锌矿。黝黑结实的普布次仁,只受过小学教育。1991年时,他还只是个在藏式家具上描漆画刻的工匠。但早年当兵的丰富经历,使他通晓汉语且善于捕捉时代给他的商机。当工匠不久,他就转行制造滑石粉,并开始到山上采石。帮他鉴定石样的人发现了粘土,而这些粘土只要挖出来送到乡水泥厂就可卖钱。两个乡水泥厂帮助普布次仁赚到了第一桶金。水泥厂被拉萨市府指令外迁后,已习惯从脚下挖掘财富的的普布次仁,又在山上找到了含金量更高的铁矿石。
普布次仁和其他先知先觉的当地人一夜之间醒悟过来,原来脚下沉睡了千万年的青藏高原是块财富挖掘不完的宝地。西藏是世界金属资源成矿背景与找矿潜力最好的地区之一,铬铁就占全国一半储量。1999年的大规模地质勘探表明,当地铬、铜、铁、铯、金、铅锌、银、钴等优势矿床总价值高达1,280亿美元。
2004年,普布次仁的矿业公司成立,他成为西藏最早一批采矿的藏族老板之一。那是普布次仁们的黄金时代。2004年前后,西藏进入一窝蜂的采矿状态,拉萨周边爆炸声震耳欲聋,街头巷尾到处有人拿着刚挖出来的矿石寻人合作。有人采矿甚至直接采到军营门口,采矿者因擅自接近军事禁区差点被扣押。“那时候可没有人说大家要保护生态”,与普布次仁一同崛起的当地矿老板追忆当年依然无限神往——很多人直接以探矿证代替采矿证,或十多个公司共用一张探矿证,也有人没有任何许可就直接放炮开山:“政府对采矿基本是放之任之的态度,谁愿意采都可以。”发现裸露的矿苗,放炮炸石,捧着矿石编造地质勘探资料讲故事,找到下家转手卖掉,这成为当时最普遍的发财模式。相对而言,普布次仁的生意做的更稳健扎实。现在,他除了名下已有的3处矿场外,还有3个探矿申请正处于艰难的审批阶段。为应付越来越复杂的生意和采矿手续,2005年普布次仁聘用一位来自内地的汉族助手。与普布次仁的沉稳甚至字斟句酌相反,这位不到30岁的助手口齿伶俐,他曾有过闯荡深圳广州的经历,一身兼普布次仁的司机、参谋秘书、专门负责与汉人谈判等多项任务。普布次仁们的黄金时代很短暂。
2005年底,新华社曝光说西藏大部分采矿企业采取“先易后难,先富后贫,采富弃贫,层层转包”的野蛮开采方式,所有矿区草场均被破坏。开采过程中遍地开花,进入矿区的车辆没有固定行车路线,周边草地在碾压下遭到严重破坏。西藏自治区政府由此紧急喊停了对水资源污染极大的砂金开采,并开始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誓言要治乱、治散、治本,坚决制止乱采滥挖和无证开采等违法行为。2007年6月,汞、砷、泥炭的开采被禁止。2007年4月,拉萨市政府下令:市区范围内禁止探矿和采矿。
铁路运来战国时代普布次仁们真正的麻烦和危机,不是政府对采矿狂潮的紧急刹车,是采矿令人眼红的利润,是2006年7月青藏铁路修通后汹涌而来的新竞争者。
来自内地的矿老板无论资本、规模和技术,都令普布次仁们相形见绌。“铁路还没修好,全国各地的矿老板就像蝗虫一样飞了进来。”普布的助手说。西藏地区260万平方公里中的一半至今尚未勘探,这是矿业资本最后一块等待分割的巨大蛋糕。藏南的林芝地区虽然矿产丰富,但山路凶险,对林芝地区“中国最完美的原始森林,条条都是九寨沟”的赞誉,也使得当地官员拒绝任何形式的工业项目。藏东,靠近四川的昌都地区因川藏公路,当地人较早参与矿产开采,已形成牢固的利益格局,一直合力抵制外来进入者。藏西的阿里地区路途遥远且气候恶劣。最后,交通、水电相对比较便利的拉萨地区和日喀则地区就成为铁路修通后,矿采的两个热点地区。
来自北京的卞洪登,在普布次仁们眼中就是一只“大蝗虫”。6月28日晚上,北京市中央商务区的一座大楼。卞洪登和一名来自新西兰的陈姓银行投资者走进一个房间,大约30分钟后,两人笑嘻嘻走出房间,“OK了”。年近50的卞洪登身姿挺拔、仪表堂堂,他身兼几十个头衔,出过《中国资本运营方略》、《统一中国》、《国策百谏》、《首都东扩》等一大堆书。卞洪登的团队据称在世界各地拥有数个大型富矿。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卞洪登,在拉萨一口气买了4栋楼,准备大干一场。地方政府显然更欢迎卞洪登这样的“蝗虫”。自治区国土资源厅的官员说,大企业资金雄厚,技术成熟,行为规范,有利于政府监管。卞洪登的公司直接收购或兼并当地一些县乡采矿企业,拿到矿后再到国际上去融资,有了资本再到西藏去圈地。卞宣称,他已买了21家持探矿权证的矿点。
“我被全球资本顶着、推着向前走,没法停下来。”卞说,每天都会有一些外国人慕名找到他的北京办公室,对他穷追不舍。被来自各地的采矿资本热烈追求,被越来越严厉的环保批评包围,西藏各级政府开始厌倦和普布次仁这样的中小企业主合作。2006年,西藏众多政协委员提出西藏应杜绝小型矿采企业进入西藏。2007年,西藏将再度提高矿采进入门槛——藏民企业的注册资金提升到1500万元,汉民企业的注册资金则是2000万元,否则将收缴他们的探矿证。与普布次仁一同崛起的当地矿老板们,几乎都把矿产转包给外地竞争者后退出舞台。助手介绍,普布次仁现在开矿甚为艰难。之前有人到夺底沟普布次仁圈下的地块强占资源,普布次仁向当地打了无数报告,但始终未得解决。
现在越来越繁杂的审批程序和各种力量的侵夺令普布次仁身心俱疲。普布次仁在尼卡县的铅锌矿,2006年转包给一个自称是自治区党委办公厅的在职干部,普布次仁搞不定的事,此人凭借良好的人脉能把矿继续采下去。——现在办采矿证异常艰难,矿老板只能以采代探偷着开,没有关系就有可能被环保局和国土资源局处罚和吊销探矿证。
并非所有外来者都是卞洪登。基本将西藏山南地区划为自己势力范围的湖南、湖北矿业资本,靠的是当地的政治人脉。边境线附近被发现锑、铅锌等巨量矿产后,当地的湖南援藏干部立即召唤家乡有成熟采锑技术的老乡们——中国的锑都是湖南冷水江。
一位湖南矿老板私下说,大家都是找更多更强大的老乡关系和特权来开矿,开一天是一天,能赚就行。相比之下,来自江浙的矿老板们规则意识要好得多,基本不像湖南人一样送钱找关系等野路子,他们有耐心迎合政府日渐苛刻的规范和审批。国际资本也没忘记西藏。国际资本虽不能以外国公司的身份直接参与勘探、开采,但与国内企业和机构合资后,就可绕过障碍。日喀则的谢通门县雄村铜矿即为外资直接注入的矿场。与地勘六队合作的外资巨头分别为美国GCM和加拿大的HDI。
我们要两条腿走路
从拉萨到日喀则再到谢通门县,240多公里长的道路好得令初来者惊讶,笔直的马路上15吨以上的载重货车连绵不绝,除货车外,常有日本越野车或猎豹越野车狂飙而过。车中十有八九是矿老板。这里是矿业资本青睐的宝地。谢通门县雄村已勘明的铜储量近400万吨,伴生黄金储量近300吨。谢通门县城很小,规模不超过内地一个小镇。以前,这儿街道冷清,时光仿佛被凝滞;现在,虽然仍随处可见马匹在街上肆意大小便,但随着各地矿工和司机涌入,挂着全国各地地名的饭馆和发廊招牌雨后春笋般挂满大小街道,空气中到处洋溢着人民币的诱人气息。
三年一换的县委书记来自黑龙江省,和所有援助干部一样,他穷尽所能帮助这个地方致富,渴望建立政绩。内地官员惯常方式之一就是依据本地特色资源招商引资,增加财税收入。现在,本地、外地、国际矿业资本云集。
《西藏日报》记者曾欣喜描述说:“进入谢通门县内,轰鸣的机器声、高高的钻矿塔、繁忙的选矿厂、络绎不绝的运输车辆,使人深受震撼。”县委书记称,这些工矿企业令谢通门的财政收入每年可成倍增长,未来的两年内可再造34个谢通门县。矿业资本对当地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条硬化公路沿着雅鲁藏布江蜿蜒向西,路边沙地里新植了整齐的杨树,有人负责灌溉——中央政府强化了高寒地区和沙地成片造林,试图阻止进一步沙漠化。尽管有来自内地的援藏物资,但作为中国经济最落后的地区。西藏无论本地干部还是援藏干部,都热切希望矿业能成为西藏的支柱产业,政府一直不遗余力推介的旅游业和藏药业,实在对当地贡献太小,成效太慢。西藏经济发展惟一能指望的就是脚下的矿。
青藏铁路建成,西藏开始更加牢固地确立将开发优势矿产资源作为西藏重要支柱产业的策略,并急切要将矿产资源优势尽快转化为经济优势。九三学社青海省委副主任委员何玉成曾撰文说,中国应系统打造青藏高原经济带,带动西藏、青海两地的矿产开发和加工产业,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国家矿业基地。业界对此一片欢呼。2006年,西藏自治区制定了一系列鼓励国内外客商参与矿产资源开发的优惠政策和措施,在税收、征地、金融、办理各种手续上给予特殊的扶持。西藏期望在全国市场形成西藏矿产品名牌。
采矿耗电巨大,西藏电力工业局正在着手更多电力供应,他们盼望有实力的国资、民资或外资到合作开发西藏水电,争取每5年增长50万千瓦。中国水电部门称将重点开发西藏境内的几条河流,特别是藏东的“三江”——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西藏自治区国土资源厅厅长王保生说,“我们总不能老是靠国家财政养着,我们要两条腿走路”。官方预计,5年后,矿业对本地GDP的贡献将占到1/3强。
要“拉萨”还是“蛰萨”
在西宁开往拉萨的火车上,不到20岁的英国姑娘安妮正在教一位藏族儿童学习英语:“我热爱这个神秘的地方。”
也许拉萨终将令她失望。飞机在拉萨上空盘旋时,就可以听到地面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拉萨,这座满街四川普通话的城市,麻将的流行并不亚于世界麻将之都成都。在拉萨街头,偶尔能碰到一路磕着长头、来自边远地区的藏民,但随处可见衣着暴露的性工作者拉客。以拉萨市中心的太阳岛为核心,色情经营场所遍布全市。一位走南闯北多年的矿老板认真地说:“我觉得拉萨才是中国真正的性都。”
酥油味弥漫的大昭寺门口,一个来自德国的女生和她的男友绕有兴趣看一些信徒虔诚跪拜,藏民以精神快乐为人生目标和心灵的澄静令她惊讶。像她这样好奇造访大昭寺的游客每天多达数千,大昭寺不得不上午对信众开放,下午对游客开放,以免信众受干扰。而游客见到喇嘛就好奇地提问,已使这里学习的喇嘛被迫成了兼职导游。事实上,在一些寺庙忙着给游客收费摩顶开光的活佛,已然是生意人了。在拉萨通往机场的公路两侧,藏民早已转而生产水果、大棚蔬菜、毛毯或手工艺品,乡村变城市,牧民变市民,城市化随着道路自然延伸。
对西藏深怀感情的作家王力雄对西藏的世俗化忧心忡忡:网吧里也经常能见到年轻喇嘛,与内地青年一样,他们兴奋地叫着用各种杀人武器在虚拟世界射杀敌人。王力雄撰文介绍,一位藏族感叹拉萨眼看要变成“蛰萨”。在藏语中,“拉萨”的意思是神住的地方,而“蛰萨”是鬼住的地方。
一位已回到北京的援藏干部曾在尼木县分管旅游,他在当地鼓励手工艺品制作,并在拉萨市建了一个尼木县手工品小商店对外销售。他对西藏大规模开矿不赞同:“开矿是个很粗暴的事情,西藏应该立足特色,如果被破坏了,以后啥都没有了。”与尼木县手工品小商店毗邻的一家手工艺品店老板尼玛亦持同样观点:除采矿本身,四轮驱动汽车在草场上肆意奔跑碾压,都是对西藏生态的破坏。
30多岁的尼玛通晓汉语,常与外地矿老板和游客打交道。他认为各地采矿者是西藏生态的最大敌人:“他们什么都吃,只要是活的。”越来越多人感叹西藏的纯朴、神秘感迅速消失。一位在内地发展的藏族学生每听到这种叹息就愤然:“凭什么藏人就该是载歌载舞的,纯朴的?你怎么不纯朴不载歌载舞呢?你们全家才载歌载舞!”
事实上,矿区附近的百姓往往欢迎矿产资本的到来。在异常强调民族团结稳定的西藏,当地宗教及文化中有对自然山水的崇拜传统,矿主很难像在内地一样,只要手续齐备,完全不需考虑当地百姓意愿就直接放炮开山。普布次仁的办法是与当地藏民乡亲分享采矿利益。他主动找到夺底乡的知名特困户们,逢过年过节,亲自送去现金、大米、青油和砖茶等物资,上门慰问。
此外,当地一所完全小学得到普布的赞助。普布次仁由此收获了锦旗和赞誉,并得到该乡辖区一片近60平方公里铁矿的探矿权证。普布次仁的矿场带给乡里的变化甚至令周围的人羡慕:他不但使村子里有更好的道路、电力和通信,而且雇用了当地23台东风卡车帮他运输矿石。新来的卞洪登则在他的矿区给藏民赠送整车啤酒、面粉和青菜。很快,卞就被藏民视为好人。知情者透露说,一些没有任何证照的矿也在藏民的支持下开工了。
但也有一些富裕的藏民对采矿者的贿赂不屑。藏北那曲地区很多县矿产丰富,但被采矿者视为畏途,当地一些藏民有庞大的草场,可以通过饲养牛羊或者挖掘虫草获取丰厚利益,外来采矿者被拒绝进入。深入藏民心灵的宗教意识成为保全当地矿山的一个重要屏障。
“我们一开山,藏民就围过来对着山磕头,那山就成了不可侵犯的圣山”。绞尽脑汁的矿主找到了对策——他们除了送上大批物资安抚当地人外,还找到并供养当地最有权威的喇嘛。之后,矿主会邀请喇嘛做一场仪式,宣称把山中的神灵成功请到了其他山头。“神灵搬家后的山就可以挖了”。日喀则的乡村女教师明珠每天放学后都要领着孩子们排队回家,马路上,载矿重型卡车川流不息。明珠和当地其他人一样支持矿业发展:“西藏也需要现代化,西藏人也渴望富裕,没有人愿意一辈子住在泥房子里放牧牛羊。”
我们已无法回到过去
2007年5月30日,《福布斯》杂志网站刊出《全球处境最危险的旅游景点》一文,称过度旅游和砍伐将全球数以千计的旅游景点推到消失的边缘,西藏名列其中。
田富贵从没听过“福布斯”这三个字,他和成千上万个来西藏挣口饭吃的同乡一样,更关心矿场能否天天开工,最近几个月,他和同事们的收入比满负荷时少了许多。田富贵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正是2007年4月拉萨划定的禁采区。当地一位专业采矿工程技术人员介绍,田富贵们直接爆炸山体取出矿石的破坏式开采,发达国家极少,他们多用远程掘进技术,以防对地表造成严重破坏。
据介绍,西藏环境自身恢复能力较差,当地国土部门在回填土地上复垦试验,大部分草场都是第一年能恢复一点,第二年就寸草不生。而西藏面临的沙漠化威胁严峻,自治区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在2006年11月的一份文件里承认,西藏草场退化形势严峻,其中那曲地区5.1亿亩草场退化面积已达2亿亩以上,且每年以35%的速度退化。
自2005年起,西藏环保部门对开矿热采取一系列刹车措施。当年10月,拉萨市环保局想出一个主意——向采矿企业收缴一笔名为“生态恢复保证金”的专项资金,专户存进银行,未经环保部门批准不得动用,待采矿者最后恢复矿区生态情况再酌情返还。该种被称为“以钱质押”的办法被全区推广,并被其他部门效仿。
普布次仁在墨竹工卡县的一个铅锌矿须缴纳生态恢复保证金50万元、安全保证金50万元,劳务保证金10万元。普布次仁和一些中小矿主抱怨政府加重了企业负担。2007年2月9日,西藏环保部门又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在矿产勘查期间导入环保监督。环保部门称,一些探矿权人和勘查单位存在乱采滥挖、严重污染环境等现象,部分地区甚至大量存在无证勘查、越界勘查和持勘查许可证采矿。但当地矿主认为,无证就擅自采矿的行为一直未停歇,这从来就是公开的秘密。
新措施只能“治”守规矩的企业,并不能治无证开采。勘察期间导入环保监督的效果如何,也颇受质疑。民间环保人士认为,缺乏民众或民间环保团体的参与,对勘查开发区的环评监督更多可能是暗箱操作:一个铜矿距离雅鲁藏布江中游黑颈鹤国家自然保护区仅1500米,但环评报告的制订者在文件里称他们不会干扰黑颈鹤。有趣的是,2007年4月,该矿的环境评估报告尚未提交通过,西藏国土资源管理部门就在媒体上公开宣称将积极推进该铜矿进入开发建设程序:“好像算准这个铜矿一定将通过环评一样”。当地环保部门也对自己的工作环境不满。
西藏6个地区中除了拉萨和林芝外,环保局都附属在建设局之下,还没有独立出来。环保局人士抱怨说:“让环保来监督建设,这是一个很滑稽的事情。”而且,相对广阔的辖区,他们的人手根本管不过来。“西藏对生态环境的保护缺乏综合决策的前瞻性和大局观,所以像个灭火队。”
相关人士批评说,西藏遭遇的是一场陌生的挑战,不断涌现的新问题令决策者手忙脚乱。尽管对环保部门的工作颇有微词,普布次仁还是在努力适应变化的环境。他要学习不计其数的法律、政策或者通知,还要写汇报、申请等材料。“我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人总是懵的”, 普布次仁说。截至2006年10月15日,西藏自治区已发出有效探矿权证1115个,勘查区块登记总面积37608平方公里,设立采矿点270个,划定矿区面积为641平方公里。
10年内,西藏将再修建3条支线——一条是从拉萨到林芝县,一条是从拉萨到日喀则,另一条是从日喀则到中印边界重镇亚东。一直拒绝矿业资本进入的林芝,这回还会紧闭大门么?
夕照下,布达拉宫金壁辉煌,捏着佛珠的喇嘛走过,朝圣者对着宫殿磕着长头,宝马车主伸出头大声斥责人力车抢了他的道,性工作者与客人在街上讨价还价。
普布次仁的伙伴向他讨教如何保护肝脏,为请公安局长等三人吃饭拉关系,这位朋友不得已陪喝了7瓶茅台。普布次仁经常请人吃饭,也喝酒伤了胃,很痛,今年45岁的他开始怀念多年前的快乐——没有矿,他们心思单纯,可以无忧无虑。“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又一个蝗虫!6月22日,华夏矿业有限公司选矿厂工程奠基典礼在嘉黎县绒多乡隆重举行,项目计划总投资2.1亿元,占地面积3600平方米,日处理能力2000吨。是迄今为止嘉黎县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http://www.jalzx.com/show_news.asp?id=441